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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芬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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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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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动步子。

    于亚男问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蔡如廉欲言又止,手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来,递给于亚男。信没封口,信皮上写着“中共湘中地委收”的字样。蔡如廉说:“这是水上飙团长的遗物,揣在身上几个月了,一直犹豫不决,不知该不该给你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便从信封里掏出信笺来,逐行往下读:

    中共湘中地区委员会:

    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四七师某团团长水上飙,特向地委反映一个情况:一九二九年秋,我任中共湘中特委委员时,负责锄奸工作,曾根据特委的命令处决青龙山游击队队长陈秀英。陈秀英是安华县议会议长、大地主陈梦园之女,大革命时期入党,任过安华县女界委员会委员长。当时对她的指控主要有:在《安华民报》上刊登悔过书,背叛革命背叛党;与敌人内外勾结,企图消灭游击队。由于当时条件所限,这些指控不可能完全查实,所以在执行命令时,我还曾犹豫过,没有击中要害,亦没有验尸。只是在几天之后,得知陈梦园替她出了葬。可是三天前我率部来安华剿匪,一眼认出安华县委副书记于亚男就是被我处决过的陈秀英!她虽然毁了容,脸上有许多疤痕,人也老了很多,但我相信我的眼睛没有看错,我对她太熟悉了。她的历史是否为党组织所知?她改名换姓重新跻身于革命队伍,究竟是出于阶级本能而充当内奸,还是她具有死而无怨忠贞不渝的革命觉悟?都不得而知。但不管她出自何种动机和目的,我都认为不能让她继续蒙骗党组织了(凭我的经验和感觉,她十有八九没向党组织坦白她的过去)。为了对党负责,以免革命事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,我有责任说明这一切。特此函告,请党组织明鉴。

    致以

    革命敬礼!

    水上飙

    1950年5月16日

    于亚男把信放在桌上,缄默良久,感到蔡如廉的目光在她布满疤痕的面颊上扫动,嗫嚅自语:“老水他写完这封信……就牺牲了?”

    蔡如廉点头:“是呵,他还没来得及寄出去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忽然抬头盯着蔡如廉,犀利的目光刺得他扭开脸去:“蔡县长,你为什么不把它寄给地委,而要扣留几个月后给我?”

    蔡如廉避而不答,却低声道:“这封信除了你我,没有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冷笑了两声,从抽屉里拿出几页稿纸来,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标题:《关于我若干历史问题的交待》。

    蔡如廉惊呼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老水说得对,我不能继续蒙骗党组织了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脸色骤变:“你不能这样做!连老水都怀疑你,谁还会相信你的话?你是已被处决过一次的人,那些久远的历史问题你还说得清?我知道,你们党内的斗争是相当残酷的,你千万要三思而行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!”

    于亚男拍拍那封信:“你的意思是让我销毁它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这样做既保护了你,又不致于使贵党失去一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,对谁都没有损害呀!”

    于亚男摇头:“不,损害了我对党的忠诚。”

    她将那信封好,放入抽屉内,蔡如廉伸手欲拿,被她挡开了:“蔡县长,这是我们党内的事,你无权过问。恕我不能接待你了,请你走吧,你在这儿我无法工作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哑口无言,悻悻地起身,却又伫立不动,凝视着她的面容。灯光下她那梳得顺直的发丝有金属的质感,她那被疤痕损坏的脸上,有股凛然的英气透射出来,令他肃然。他感到鼻子有点酸辣,哽着喉头,喃喃道:“我非常歉疚。那年我自作主张给你刊登悔过书,害得你受这么大的罪……”

    于亚男平静地说:“你的歉疚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。请回吧,恕不远送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走了两步,忽又回头道:“我晓得共产党为什么会得天下了。它一定是拥有许多你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你过奖了。”送他出门,然后她回到桌前。

    蔡如廉站在门外阴影里,长久地注视她,被她发现了。

    她出门问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
    蔡如廉喉咙发紧,颤声道:“我能不能叫你一声秀英?”

    于亚男愣了一下,极快地答道:“那是你的自由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便直视着她唤道:“秀英!”

    她定定地看他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他希望她张嘴应一声,可是她悄然转身,掩上了办公室的门。

    蔡如廉回到后院,回头望去,整幢楼房黑黝黝的,只有她的窗户闪射着金黄灿烂的光。深沉的秋夜成了这灯光的背景,醒目地衬托出它耀眼的光华。可是这灯光还能闪烁几天呢?在略显寒意的夜风里,蔡如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……若干日子过去后,他的预感便得到了应验。

    陶禄生是在一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得知祖父为自己购买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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